本书原名“论神圣:论神圣观念中的非理性因素及其与理性的关系”,是宗教现象学的开山之作。它系统地梳理了历史上各位圣人关于神圣的观念,指出“柏拉图思想的最显著特征在于他发现科学和哲学都太过狭窄,以至于不能包容人类精神生活的全部”,“上帝超越了我们的想象能力,而不仅仅是超越了我们的理解能力”,“宗教既不隶属于道德,也不隶属于目的论……它的非理性内容和它的理性内容一样,在精神自身隐秘的深处有它自己独立的根”。
奥托的探讨与海德格尔所谓“充盈、原发的生活领域”以及舍勒的“本体原发”的“绝对域”有异曲同工之妙。胡塞尔认为奥托的书标志着宗教现象学的开创,认为它是名副其实的“原创”,是“现象学方面充满价值的礼物”,会“在真正的宗教哲学即宗教现象学的历史上享有永恒的地位”。伽达默尔在回顾解释学的发展历程时曾说,海德格尔在发表《存在与时间》之前的若干年间,“一度怀着巨大的兴趣在阅读奥托”。奥托的宗教现象学、宗教语言学为对宗教本质问题的探讨注入了新的活力,本书的最大价值就在于带领我们回到神秘源头、神圣本身。
第一章 理性与非理性/1
第二章 “神秘”与“神秘者”/5
第三章 “神秘者”的诸因素/8
第四章 “令人畏惧的神秘”/12
第五章 对“神秘”的分析/24
第六章/30
第七章 类比和联想感受/40
第八章 作为一种价值范畴的神圣/48
第九章 表达神秘的各种方式/57
第十章 《旧约》中的神秘/68
第十一章 《新约》中的神秘/78
第十二章 路德思想中的神秘/89
第十三章 两种发展过程/104
第十四章 作为一种先验范畴的神圣/107
第十五章 最初的表现/112
第十六章 “较粗糙的”诸阶段/125
第十七章 作为一种先验范畴的神圣/129
第十八章 “神圣”的诸种表现以及“直觉感受”的能力/135
第十九章 原始基督教中的直觉感受/147
第二十章 今日基督教中的直觉感受/153
第二十一章 历史与宗教中的先验:总结与结论/164
译者后记/167
对于任何一种有神论的神的观念,尤其是对于基督教的上帝观念来说,用精神、理性、目的、善良意志、最高权能、统一、自性等特性来标示和精确地描述神性,都是至关重要的。这样,对神之本质的思考就来自于人的与神相类似的理性与人格的本质,只不过,我们都很清楚,这些特性在被用于人自身时是有所限定的;而在被用于上帝时,则是完备的,也就是说,是绝对的,毫无限制的。现在,所有的特性都可以形成清晰明确的概念:这些概念能被理智把握,能被思想分析,甚至能被定义。一种能这样用概念思考把握的对象就可以被称作理性的。那么,用上述特性所描述的神性本质就是一种理性本质,而用这种观点来认识和对待上帝的宗教就是理性的宗教。只有以这些理性概念为基础的信仰,才能够与纯粹的情感相抗衡。至少对基督教来说,说“情感就是一切,名号只是虚声”是错误的—在这里“名号”指的是概念和思想。在更大程度上,我们把理性概念视作一种宗教的较高层次、较大价值的标志和尺度,这种宗教不会缺乏关于上帝的观念,它会以概念思维的形式承认那些无论是已经提到过的还是继承和发展的关于超越者的知识—也就是通过信仰得到的知识。基督教不仅拥有这些概念,而且在拥有这些概念方面表现出其独有的清晰与丰富,就此而言—尽管不是唯一的或者甚至不是主要的,但这正是基督教优于其他形式的以及处于不同层面的宗教的真正标志。这是在一开始就必须正面加以确认的。
“沉迷”的非理性因素的理性方面的类比与“图解”的观念和概念是爱、仁慈、怜悯以及慰藉;它们都是普通精神生活的“自然的”因素,只是在这里它们才被当做绝对的和完满之物被思考。尽管这些观念对于表达宗教福佑与宗教幸福的经验是重要的,它们却绝没有穷尽这种经验。作为其反面即不幸的宗教经验—那种对上帝的“愤怒”(the òργη ?)的经验—也同样如此:两者都在根本上包含着非理性的因素。福佑或者至福远甚于被慰藉、信任以及爱的愉悦等自然感受,无论这些自然感受得到了怎样的提升与加强。就像在纯粹理性与纯粹伦理意义上的“愤怒”没有穷尽那被禁闭在神性的神秘之中的敬畏的深刻因素一样,“仁慈”也同样没有穷尽存在于神的神秘赐福的体验中的惊奇与狂喜的深刻因素。“恩典”这一术语也许的确是这种极乐经验最贴切的表达,但是另一方面,只有在它被真正应用于神秘主义者的语言中它才有此意义,并且在神秘主义者的语言中,这一词汇不仅意味着“恩典意图”,还指“更多的东西”。这种“更多的东西”在宗教史的初期就有其表现了。
3.从已经很详尽地讨论过的观点来看,我们会发现,以这些感觉作基础,预定论的教义必定会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路德的宗教中。在路德的例子中,我们不需要像在保罗的例子中那样,在这种教义与神秘性质之间去假定某种密切的内在的联系,因为在《论对意志的束缚》一书中,这种联系表现得非常明显。一个方面明确地依赖于另一个方面,而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是如此得明白无误,以至路德的这一篇论著变成了开启宗教经验的相关阶段的心理学的钥匙。
路德宗教意识中的这些纯粹神秘的因素就像在他的《论对意志的束缚》一书中表现得如此有力如此强烈,这只是偶然发生的。在他与“绝望”以及撒旦的战斗中,在他持续地反复出现的宗教悲怆与突发的忧郁中,在他为了获得不断更新的神恩的奋斗中—这种奋斗将他带到了精神错乱的边缘,在所有这一切中,路德的灵魂深处起作用的绝不仅仅是理性的因素。此外,甚至在他单单是谈论到审判、惩罚以及上帝的愤怒这些理性的术语时,如果我们要再次体验到在这些表述中的真正的路德,我们就必须听到那个回响在这些表述中的那种完全非理性的“宗教敬畏”的旋律。因为这种上帝的愤怒也经常—或许总是—包含有某种耶和华的盛怒,即神秘的愤怒(óρ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