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回收、循环再用,事实上是一个人人参与、大多数人都不重视,少数人从中获利,极少数人从中得到巨额利润的产业,这个产业在中国和世界都是隐秘而茁壮成长到惊人的地步,影响着全球的经济、人文和环境,影响着中国在世界的位置。
《废物星球:从中国到世界的天价垃圾贸易之旅》作者是彭博社驻中国记者站记者,用十多年时间观察和深入研究中国和世界废品回收产业的发展,描绘近二十年来中国垃圾产业和社会发展现实,揭秘中国垃圾产业与世界经济的联系。
前言
第一章 煲汤工厂
第二章 翻掘黄金
第三章 蜂蜜,大麦
第四章 飘洋过海
第五章 载货返航
第六章 肮脏的繁华
第七章 掘金美国
第八章 废金属行家霍默
第九章 影子行业
第十章 “再生党”
第十一章 垃圾变黄金
第十二章 金属分拣
第十三章 废金属进出口
第十四章 坎顿与广州
第十五章 废物星球之都:中国
后记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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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烧坏的圣诞树彩灯拿在手中,几乎轻如鸿毛,可一堆干草垛大小的圣诞树彩灯又重达几何呢?据废金属加工商雷蒙德?李估计,这些圣诞树彩灯约重1000千克。雷蒙德面带稚气,为人却似钢铁一般强硬,是中国南方石角镇某加工公司的总经理。他的确了解个中详情。
我站在他和三捆圣诞树彩灯之间,或者说站在他和3000千克圣诞树彩灯之间。美国人不是把这些彩灯扔进回收桶,就是交给救世军,或是卖给开着印有“我们买垃圾”字样卡车的废品回收者。最后,这些彩灯来到一个废品站,在这里,它们被挤压成一个立方体,并被装上船运到了雷蒙德的圣诞树彩灯回收厂。
雷蒙德迫切希望向我展示这家工厂的加工过程。
不过他首先需要为我说明一件事:在中国的一个小村庄里,3000千克美国圣诞树彩灯看上去应该数量不算小,可为什么事实并非如此?11月中旬其实是购买进口废旧圣诞树彩灯的淡季。旺季从新年之后开始,春季时达到顶峰,每逢这个时候,美国北部各州的居民都开始把这些乱成一团的讨厌东西清理出他们的房子和车库。有些人把彩灯送到当地回收中心或卖给当地废品站,但这些人并不知道它们下一站将去往何处。可我知道:就在这里,在中国石角镇,一个人口约2万人的小镇。雷蒙德告诉我,他的工厂每年回收约1000万千克进口圣诞树彩灯,而且,据他估计,石角镇至少还有9家工厂在进口和加工如此庞大规模的彩灯。因此,保守估计,这里每年的进口和加工量达到了9000万千克。
一个中国南方的无名小镇如何成了世界圣诞树彩灯的回收之都?一个答案是:石角镇附近有数千个需要用铜制造电线、电源线和智能手机等产品的工厂,开车即可到达。这些工厂可以选择使用遥远的环境敏感区如巴西亚马孙河流域出产的铜矿石,也可以选择石角镇从进口圣诞树彩灯里提取的铜。
对于石角镇地位如此奇特的原因,雷蒙德的答案更为简单明了,“人们想赚钱,”他轻声说,并没有看着我,而是有些出神,“仅此而已。”
和所有人一样,对于那段历史,雷蒙德也一清二楚,他实事求是地简要讲述了那段发展史。20世纪90年代初,石角镇的赚钱机会有限:要么务农,要么离开。这个地区,没有像样的公路,也没有受过教育的劳动力,更没有原材料。这里唯一真正拥有的就是空间——一片巨大且偏远的空间。一开始,只需要一块偏僻的场地、一盒火柴,再加上一些燃料,人们便可以从一堆废旧圣诞树彩灯里提取铜。先浸泡电线,然后在火上烤,在绝缘材料逐渐烧尽的过程中注意不要吸入燃烧所产生的烟雾。
雷蒙德带我来到一间狭小的办公室,办公室模糊不清的窗户正对着加工厂的车间。我被让到了一张落满灰尘的皮沙发上。坐在我右手边的是雷蒙德的妻舅姚先生,也就是雷蒙德妻子姚烨(音译)的弟弟,姚烨坐在我对面。为人低调的石角镇土著雷蒙德在他妻子旁边落座。他们告诉我,这里是一个家族企业,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一份力。
我看着窗外的车间,可我所坐的沙发太矮了,只能看到雷蒙德几天前进口的另外几堆价值数万美元的废旧电线(不是圣诞树彩灯)。如果雷蒙德愿意,他可以每个月斥资数百万美元购买美国的废金属。这个数目看起来非常可观,可事实并非如此。全球回收业每年的营业额高达5000亿美元,约等于挪威的国内生产总值,是全球雇员人数仅次于农业的行业。雷蒙德是石角镇的大人物,可在中国回收业真正的大本营广东省,他这样的企业家还有很多。
我们接着聊了石角镇的发展史。这里的电线回收商,是在成千上万的人不再务农后干起这一行的,当地人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随后,雷蒙德的妻舅姚先生突然说起他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的工程专业。他并未选择传统的制造业,而是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