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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烟雨冷画屏
《京华烟雨冷画屏》一书,其题材新颖独到,人物鲜活生动,故事有趣耐读,语言活泼流畅,颇有特色。整个作品就是由一位全知全能的“第三者”在不动声色地讲述,对风云变幻、波澜壮阔、大浪淘沙的历史,只拾取岸边贝壳,描摹朵朵浪花。对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仅说些针头线脑、鸡零狗碎,似乎无意间透露出爱恨交织和些许无奈,悲悯情怀中浸淫着点滴冷酷。作者娓娓讲述着平常的人和平凡的事,不经意间把读者拉入其刻意编制的故事网络之中。作者阅历丰富,笔法老到,作品散发着《金瓶梅》《红楼梦》的韵味,语言更受其影响。华北商界精英葛韵清一生有三多,买卖多、房子多、女人多,人送绰号“葛三多”。葛三多娶了一房又一房姨太太,还是膝下无儿,葛家成了名副其实的“女儿国”。卢沟桥事变后,为保护各地家小,葛三多派人将她们接到北平,安置在一座深宅大院里。女人们一扎堆儿,就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将家宅变成杀人不见血的角斗场。
葛三多周旋于女人之间,沉醉在争宠献媚之中,没想到妻妾各怀鬼胎,有的盘算他的家财,有的内外勾结攫取他的企业,有的通奸偷情给他戴绿帽子。葛三多遭留日时室友陷害,在外寇、国贼和内鬼的轮番绞杀下,葛氏帝国轰然倒塌。
葛三多的养女凌子自幼聪明乖巧,流落在外饱受欺凌。北平解放前夕,凌子被迫重返葛家,见证了葛氏家族的彻底覆灭。新中国成立后,机缘巧合,凌子偶遇葛三多姨太太叶雨岚的弟弟叶雨峰,他不择手段疯狂地追求凌子,导致凌子未婚先孕,被迫嫁给他。叶雨峰心理扭曲,是个性变态,百般折磨凌子,两人最终离婚……
人生如戏,总要落下帷幕。旧时葛家的堂前燕,终于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是著名作家张慧反映民国商界风云的一篇力作
这是一部比《妻妾成群》更波澜壮阔的老北京生活画卷 这是一部“大宅门”的血腥故事,故事扣人心弦、惊心动魄 看似柔弱的宅门女性,绝地反击,上演了精彩绝伦的大戏 大宅门里,原本是温馨和睦,却成了丈夫妻妾间勾心斗角是非地 人生如戏,世情冷漠薄似纸,家族兴衰荣辱换来夕阳里一声叹息 《京华烟雨冷画屏》一书,其题材新颖独到,人物鲜活生动,故事有趣耐读,语言活泼流畅,颇有特色。整个作品就是由一位全知全能的“第三者”在不动声色地讲述,对风云变幻、波澜壮阔、大浪淘沙的历史,只拾取岸边贝壳,描摹朵朵浪花。对女人们的争风吃醋,仅说些针头线脑、鸡零狗碎,似乎无意间透露出爱恨交织和些许无奈,悲悯情怀中浸淫着点滴冷酷。作者娓娓讲述着平常的人和平凡的事,不经意间把读者拉入其刻意编制的故事网络之中。作者阅历丰富,笔法老到,作品散发着《金瓶梅》《红楼梦》的韵味,语言更受其影响。
四十年前我有幸成了本书作者张慧老师的学生。
那时,张老师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戏曲组的专家。领导把我分配给她,让她带我这个新人。 张老师为人谦和,易接近,一口京腔京韵,属于话不多不少那种知识分子。 张老师的工作能力与才华是在逐渐的工作中显现出来并一次次惊着了我。 首先是她惊人的记忆力。中国戏曲京、评、豫、越等地方戏好几十种,剧目更是不计其数,每天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大量的各类戏曲节目的播出都是由十多个编辑编辑出来后交张老师复审。我一次次发现,只要打开机器,只听一句唱腔,她就能知道是什么剧种、哪出戏、谁演唱的,这让我惊叹不已,敬佩不已。我跟一个老同志说:“张老师简直就是中国戏曲的活字典!”那位老同志说:“对!对!你形容得很准确!” 除了记忆力超好,她的文笔也是清丽简约,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尤其是她写文章,从不打草稿,一向是一挥而就! 《京华烟雨冷画屏》是张老师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她第一部长篇小说是《小白玉霜》(第二部是《喜彩莲》),写的是评剧白派艺术家小白玉霜坎坷的艺术道路。与那些华丽、俏媚的流派不同,小白玉霜的唱腔是以哀婉、内敛,长于刻画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而著称(大概类似于京剧界四大名旦中的程砚秋程派),深得知识界的青睐和推崇。 对于中国戏曲,张老师了如指掌,尤其精于评剧的白派研究,这跟张老师的情趣修养不无关系,当我拜读了这部《京华烟雨冷画屏》,我才感到,这两部作品都饱含着张老师深深的情愫与思考:对旧时那些年龄不同、出身不同,命运却大体相同的妇女,她们是男人手中的玩物,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饱含着对她们不公命运的不平与不甘!既有对她们的同情,也有对她们不独立、不自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批判!这些情怀和思想无疑是延续和继承了上世纪初以鲁迅、巴金为代表的文化先驱们的启蒙意识和批判精神。 《京华烟雨冷画屏》写了这些女人的命运,自然离不开掌控她们命运的男主人公葛家大老爷——葛韵清。这位旧时商界的精英,凭着他的精明和天赋,在京都商界游刃有余,但老祖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旧俗和其放纵的肉欲一并掺杂,使其妻妾成群。这些新社会里陌生的现象,在旧时却是一个成功男人的标志性爱好,似也无可厚非。不同的是,他对女人的把控拿捏,手段十分独特。他似乎深谙“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俚语的成因并难以预测掌控的后果,所以他从不在一地娶一房以上的女人,也从不把十几房妻妾聚在一块儿,都是随着他生意的铺展而安排在各地,另置宅地,这一手还真是避免了前人诸多的麻烦。 倘若按旧时标准,这位葛家大老爷应属成功人士。他的经商之道、为人处世、道德伦理等等,都有着那个时代的鲜明印记。对他是与非的评判自是不可或缺,但我更倾向于首先应该客观真切地展示出来,然后再客观公允地评判,因为任何人的成长和成功都离不开他所处时代土壤的供养和局限,脱离这些给予文学人物任何的拔高和贬抑,都是一厢情愿,难以服众。当作品的轮廓已不似那个时代时,你的劳动都是徒劳的,失败已是自然。张老师对葛韵清这个男主人公的定位与分寸得当的刻画,我以为更有意义,更有历史价值、文学价值。 此外,张老师在故事的讲述,事件、情节的选取,矛盾冲突的设置等方面都颇具特色与功力,有那种端起书来放不下的阅读快感,尤其对旧时、旧事、旧人、旧式生活、习俗、时代变迁时许多征貌的精彩描写,有填补空白的意义和价值。 央视著名制片人俞胜利 担任《大宅门》《大宋提刑官》《天下粮仓》《李小龙传奇》等剧制片人
张慧,女,1933年生 ,河北保定人,资深广播电视人,中国戏曲广播早期创建者之一,许多栏目与专题为其首创。1955年独立创编制作的《除夕围炉晚会》即是现今春节戏曲晚会的雏形。其撰写的戏曲评介文章涉及剧种、剧目、演员、唱腔诸多方面,尤其在戏曲声腔史和唱腔方面有深入研究,独立和合作作品有《小白玉霜》《喜彩莲》等。
20世纪80年代末初涉电视,其撰稿、参与设计拍摄的专题片《秋光正艳》获星光奖二等奖,编剧的戏曲电视连续剧《小白玉霜》获飞天奖一等奖,担任过多届春节戏曲晚会的艺术指导和现场导演,被录入《中国戏剧家大辞典》和《世界名人录·中国卷》。
序…001
自序…003 楔子…001 第 一 章 三寸金莲懵懂客…005 第 二 章 坐井横生君王梦…014 第 三 章 舞厅邂逅双丰收…022 第 四 章 樱花树下薄幸人…030 第 五 章 官场铩羽商路畅…036 第 六 章 李代桃僵纳美妾…044 第 七 章 襁褓孤女入葛门…053 第 八 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059 第 九 章 正宫国母摄政王…065 第 十 章 群芳竞艳美画屏…072 第十一章 明波暗流频涌动…082 第十二章 蜂蝶闹时险象露…091 第十三章 船到江心补漏迟…099 第十四章 错遣小鬼管判官…108 第 十 五 章 无端祸事从天降…117 第 十 六 章 仓促应对埋祸患…123 第 十 七 章 初试水忘乎所以…131 第 十 八 章 再陷寒塘吞钓钩…137 第 十 九 章 强出头再次“出墙”…142 第 二 十 章 鬼魅联手“仙人跳”…148 第二十一章 阳奉阴违戏中戏…152 第二十二章 投石问路路不通…158 第二十三章 巧抛“悬疑”换自由…166 第二十四章 效仿梁山排座次…175 第二十五章 后庭博弈序幕启…181 第二十六章 待分飞情意犹存…189 第二十七章 双刃剑两败俱伤…195 第二十八章 一样女人多样情…201 第二十九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210 第 三 十 章 小妖迷倒痴唐僧…217 第三十一章 伊人远去空遗恨…226 第三十二章 两院女人两重天…235 第三十三章 雏凤练翅待凌空…240 第三十四章 国破难容少年狂…247 第三十五章 自虐自救图自强…254 第三十六章 国难时期多祸事…264 第三十七章 离群孤雁放单飞…273 第三十八章 勇者何惧生死关…282 第三十九章 争自由避祸离京…290 第 四 十 章 福兮祸兮何所倚…296 第四十一章 棋子奈何变弃子…302 第四十二章 阴晴悲欢来复去…308 第四十三章 曙光乍现迎春暖…316 第四十四章 初春遭遇倒春寒…325 第四十五章 错把孽缘当良缘…335 第四十六章 商枭凄凉哀哀去…341 第四十七章 祸害缠绕几时休…347 第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355 第四十九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361 第 五 十 章 良人现身天破晓…370 第五十一章 喜事连连新起点…379 第五十二章 拨云见日艳阳天…387
第一章 三寸金莲懵懂客
事有千头万绪,总有开头第一章。要说葛三多的女人自然得从他的第一个女人起始,这个女人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大太太费大丫——费慧惠,一个扭着三寸金莲踏进葛家门的乡村大妞儿。 费慧惠娘家在葛家邻县的费家屯,父亲是当地的土财主费老五。费家几辈没人读过书,全是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只知道种粮食,收粮食,卖粮食,然后再买地,再种,再收,再卖,如此周而复始,到费老五这辈儿已是拥有三百多亩良田的殷实富户。只可惜也是膝下无儿,年近半百才得了个闺女,爱如至宝,直养到二十岁还舍不得嫁出去。可在那时的农村里女孩十五六岁出嫁,十七八岁抱孩儿才是正常,二十大几了还在娘家就会招来非议,甚至怀疑是因为闺女身上有黵儿才嫁不出去。很快,费老五还真的听到了风言风语,老头儿这才着急忙慌地给闺女物色女婿。 还好,没几天他就从一个在外乡教过私塾的老秀才那儿得到信息,邻县的葛家庄有个叫葛韵清的男孩是有名的奇才,现时尚未定亲,简直就是老天给他预备下的好女婿。老秀才说起葛韵清来是滔滔不绝,十分得意,因为那是他教过的学生啊!他告诉费老五:葛家倒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当家的是个乡村“看牲口的”(兽医),名字叫葛明理,本算不上什么尊贵人。但是这葛明理为人忠厚老实,给牲口看病,不仅收钱公道,家里有困难的还少收或不收。其实,他是懂医道的,只是他认为给人看病性命攸关,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害人害己,不如看牲口安全系数高。但是,如果真的有病人找上门,他也不拒绝,不仅悉心诊治,诊费还随意,不定价。 葛明理尤其擅长捏积,治疗消化不良效果非常好,小孩捏积,一律免费。有一回,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倒在街上,他不理会别人的劝阻,硬是把那人背回了家,抢救了几个昼夜,终于留住了那人的性命。此事在十里八村传成佳话。久而久之,乡亲们都以村里有这样一位好人感到脸上有光,就由那获救的病人挑头,集资给葛家送了块善人匾,葛明理落了个“葛善人”的尊称。 葛韵清是葛明理的顶门儿子,从小长得体面,大高个儿,方圆脸儿,一对大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从小聪明乖巧,人见人爱。说话比较晚,大点了也不善言辞,脑子却非常灵光,不到六岁就进了私塾学习。他不仅爱读书还会读书,几年之后,当地的教书先生几乎没得可教,也没法教他了。葛明理就把他送进保定府的洋学堂学习。结果,他去了不到三个月就背着一大包袱书本回来了。原来是他认为自己除了会打算盘,其他的数理化知识全没有,进小学、上中学都不合适,更重要的是他嫌在外面连吃带住花费太大,不想给父亲增加负担,他买了不少课本,找了许多讲义,准备自学。他还交了几个热心的同学朋友,答应按时把每学期的考卷寄给他,让他自己答题,自己评判成绩。父亲听着有道理,就随了他。于是,葛韵清开始了他悠闲自在的自学生活,而且,每学期的考卷他都能答个八九不离十。这样的孩子谁不夸他是奇才啊! 费老五得知这些如获至宝,回家就让老伴给闺女透了话,不料想闺女比他还了解葛韵清,说不少女孩早就风传这个男孩是个人尖子,以能嫁给他为荣,都盼着老家儿早点去提亲。她早就下了决心,非他不嫁。听闺女一说,费老五更慌了神,生怕被别人抢了先。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派人赶着大车,以给大牲口看病为名,把葛明理接到了家里。客人一进堂屋,费老五立即招呼闺女出来给葛先生敬茶,还特地告诉葛明理,他的闺女没大名,小名叫大丫儿。又说自己不识字,起不出好名字,希望葛先生将来给改一个。葛明理莫名其妙不好搭腔,就开口问牲口,费老五摆手拦住葛明理的话头说:“咱们今天不说牲口只说人。”不管葛明理如何反应,就单刀直入,开口为闺女求亲。葛明理毫无思想准备,也没见过这么不讲礼数的人,哪里有不请媒人,当爹的亲自为女儿说媒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他客气地敷衍了几句,推说得回去和老伴、孩子商量,就匆匆离去了。 这费老五虽说没文化,可脑子好使。他跳过媒人这一层,是为了不露风声,抢占先机,不给竞争者留空子。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做成这桩亲事不可。看葛明理推托,他决定穷追猛打,不给葛明理喘息的机会。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亲自带队赶着六辆装满粮食的大车来到葛家,进门就摆明态度,他是为求亲而来。这六车粮食是一半嫁妆,过门的时候再送六车,金银首饰不算,外搭两个陪房丫头。他还说:“闺女你已经相看过了,儿媳妇已经见了公公,没法嫁别人了。我闺女是个烈性人,闹不好,会出人命的!亲家如不答应,我就在这儿跪着,永不起来。” 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个头着地,再不抬起。 葛明理敦厚老实,面对这么个不按规矩办事的土财主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对。其实他这些日子也正在考虑为儿子娶妻的事。起因在他自身,媳妇自打生了韵清之后,又生了个儿子,没出满月就夭折了。此后,一连生了仨闺女,现在又怀上了,有经验的稳婆(接生婆)给他透话儿,可能还是女孩。他觉得只一个儿子人丁太单薄,自己媳妇不争气,不如早点给韵清娶媳妇,让儿子给他续上隔代香火。 他知道儿子心高志大,不是池中物,早晚得飞出去,不是上府,就是进京,现在缺的只是机会和打点门路的银子。他得在短期内完成两件事:给儿子娶媳妇和为儿子筹银子。如今费老五硬求亲,本是瞌睡送枕头的大好事,但是他不敢贸然答应,因为他更清楚葛韵清读过古书,学过洋文,万一不接受他的包办婚姻,他岂不两头为难?现时他眼看着跪地不起的费老五简直无所措手足,连个整话都说不出,只是嘴里连连“别……别,请起……请起……”,直往起拉人。费老五觉得总趴着也不是个事儿,顺势爬起来坐下,和葛明理认真地细谈。葛明理此时看清楚费老五确是一片爱女之心,非做成这门亲事不可,也就推心置腹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 他告诉费老五:“现在孩子不在家,去保定府了。那边有几位热心的老师很关照这个自学成才的学生,愿意给他单独出题测测成绩。前天刚走,七八天才能回来。和你做亲家,我是没意见,闺女不错,这么实在的彩礼也实在难找!只是这个孩子特有主意,不和他商量,我不敢贸然作决定。” 费老五听葛明理说得诚恳,也掏心掏肺实话实说,两个人本着互相体谅的精神,思量解决的办法。费老五看出葛明理对他家嫁妆的分量很重视,估计他正需要一笔资金做点什么,老头儿认定这是个突破口,赶紧拿这个做由头表明态度:“老兄弟,你看这么办行不行?我立即把带来的六车和后续的六车粮食转运到粮食市场,换成银票交给你,除了办喜事的开销,你若有意打发孩子进京,尽管撒开了办,剩余的钱足够你打点的花销,缺仨缺俩的我还接着给。”说到这儿,他进一步非常动情地对葛明理掏了心窝子:“老弟呀!我已是六十开外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闺女就是我的命。以前一直舍不得撒手,就是怕寻不着牢靠的人家,丫头受委屈。我身后的一切都是她的,现在不用,难不成等我伸腿儿之后,便宜那些侄男外女不相干的人吗?” 说到这里,老头子已经是涕泪横流,不能自已了。 本来,葛明理对费家开出的条件已经动心,只是因为既没跟儿子打招呼,又没有现成的屋子做新房,想再拖一拖。费老五见他有些松动,赶紧拍着胸脯大包大揽,打消他的顾虑:“老弟放心,咱们先成亲,后盖房。等我走了,你就立马准备彩礼,多少不拘,是个意思就行。别出三天请好媒人给我送过去,就算是订了亲,过了礼。同时就喜棚搭起来,喜帖发出去,把办喜事的势派造得大大的,净等孩子回来。他一进门,你就给我捎信儿,第二天就发轿迎亲,那小人儿再有能耐,也反对不成啦!这些个事用项不小,你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差多差少决不让你为难。” 这么一来,葛明理觉得费老五已经把所有事都为他安排周全了,一下为他解决了两大难题,何乐不为呢。于是就顺着费老五的意思,铺排起后面的一切。葛家的事全是男人做主,韵清娘虽然感到有些委屈儿子,也无力反对,只好紧跟在后面忙活着,张罗着。 葛韵清在五天后回来了,而且是兴致勃勃。老师们对他的测试成绩很满意,认为他几乎达到高中毕业的水平。要是参加科举考试,中个举人是手拿把攥的事。他兴冲冲地往家奔,一进村却不断被人拦住,这个道喜,那个要酒喝,把他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大步流星跑回家。推门一看更傻了:门上、墙上贴双喜字,窗户玻璃贴窗花,院子里高搭席棚,墙角里盘了两座大灶……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连呼爹喊娘急问家里要干啥?他娘伸手把他拉进屋,摁到炕头坐下,又忙着给他脱鞋、倒水,让儿子好好歇歇。他爹却不容工夫,紧着把这几天和费家闪电式定亲的事原原本本叙说了一遍。虽说葛韵清聪明,猛听见这档子事脑子也转不过弯儿来,竟然沉默了好长时间。他娘沉不住气,搂着儿子一个劲儿地给他摩挲胸口。葛明理知道,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得容他好好想想,他现在没吵没闹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当爹的不催不问,只在屋里来回踱步,静等着儿子开口。 葛韵清此时心里如同翻倒了五味瓶,辨不清是酸甜苦辣咸。他是个既现实又保守的人,虽读过些爱情小说、话本,可并未想过亲自去尝试那浪漫的情调,但是也从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的生活伴侣就这么在两家长辈的一场交易中被敲定,心中有些不甘。同时他也明白,现在的婚姻凭的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反对已无可能,可答应又觉窝囊,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终于,父亲耐不住性子补充了几句话:“孩子,我承认这桩亲事是笔交易,可咱是赢家。你既成了亲,还落下大笔的嫁妆。这嫁妆能让你早点长上翅膀飞出葛家庄,助你立业成人。飞出笼子的鸟爱怎么飞就怎么飞,爱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练就一对铁翅膀,谁还能管得住你?记住,结发之妻是用来传宗接代、伺候公婆、掌管家事的。她解了你的后顾之忧,你就可以自由自在任意飞翔,何苦放着河水不起船呢?” 听了这一语双关的点拨,葛韵清茅塞顿开,如释重负,二话没说,痛痛快快点了头。第二天,他就骑着高头大马把媳妇娶了回来。但是,新娘子下轿那扭扭捏捏的几步走,立刻让新郎官泄了劲,抬回来的居然是个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自此葛韵清再没说话,酒席宴上喝了个酩酊大醉。入夜被人搀进洞房,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清晨拜见公婆的竟是新媳妇一个人由两个丫头陪着去的,新郎官一整天没起炕,到晚上借口头疼,转身脸朝着墙早早又睡了。 新媳妇费大丫在娘家娇生惯养,被爹娘像公主样供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现在她哭也不敢哭,闹更不敢闹,只能在漆黑的夜晚独自坐在炕头掉着眼泪思索。细想想,女婿是自己挑的,亲事是老爹求的,人家把自己当成倒赔妆奁上赶着送上门的便宜货,不待见,遭冷遇,都是一家人自找的,不能怪人家,只能认头接受。 这么一想,大丫心情平静了不少。再仔细端详这小女婿,确实是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绝对是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的美男子。尤其是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逗得人打心眼里稀罕,那目光似乎还带着几分威,诱得人爱里带着点儿惧,更多了几分扛不住的吸引力。脾气不好不为过,男子汉太绵软了反而没劲。这样的男人值得爱,需要哄,得慢慢来。费大丫就这样自己解开了心里的疙瘩。她再也忍不住,终于自己爬上炕,轻手轻脚钻进被窝躺在了丈夫身后。 其实,葛韵清根本没睡着,就是不想回头理这个陌生的小脚女人。不料想她不但不恼,还一个劲儿往自己身边靠,不禁有些不忍,心想一个财主家的千金小姐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难为她了。可是,就在他刚要转身响应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怪味儿,他又烦躁起来,粗声粗气地说了句“掌灯”,就坐了起来。大丫赶紧下地点着了红蜡烛,烛光下葛韵清一眼瞥见那双走形儿粽子似的小脚裹着厚厚的白布,怪味儿就是从那里发出的,不由得一阵恶心。他大声吼叫:“快把那破布条子扯了,泡脚去,什么时候泡没味了,什么时候再上我的炕。” 这屋刚一有亮光,两个陪嫁丫头来喜、来顺就起来了,听到姑爷吼,连忙过来帮小姐收拾,烧水泡脚,换了三次水,足足鼓捣了半个时辰,才算完事。丫头们把大丫抱上炕放到葛韵清身后,悄悄退了出去。这会儿葛韵清已经眯过一小觉,醒来后依然面朝着墙躺着。他的女人来了,开头他依然矜持着不动弹,可女人离他越来越近,嘴里呼出的热气嘘得他脖子痒得难耐,这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女婿终于忍不住,翻过身来,在媳妇的帮助下懵懵懂懂尝了禁果。 第三天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费大丫的脚却疼得不能着地,结果这次是俩丫头陪着姑老爷一个人去的。葛韵清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说什么这桩亲事开头就不讲礼数,索性就全不讲了,三天回门来一个礼到人不到,不是也很有意思吗!弄得费老五一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葛韵清在以后的日子里,怎么也对费大丫提不起兴趣,白天不是看书学习,就是外出找小伙伴们玩耍打闹,根本不着家,只是到了晚上就离不开媳妇了。因为这个人生理上成熟特早,十二三岁就已成人,而且特易勃起,但他还是个比较单纯的孩子,从没想过,也不懂得手淫,只是痛苦地挨着。如今身边有了女人,管她长得美与丑,是三寸金莲还是一尺大脚,那难以言表的享受却是实实在在的。于是,他肆无忌惮地尽情折腾,放纵到夜夜不空,甚至不止一次,图的只是那一时快感,和大丫并没有感情上的交流。就这样,两夫妻稀里糊涂过了小半年,敏感的葛韵清发现媳妇有些不对劲,悄悄告诉了母亲,母亲让父亲给儿媳妇把了脉,断定是怀孕了。老两口很高兴,葛韵清也很高兴,可两辈人高兴的原因却不同:老的高兴是为葛家有了接续香火的下一代,小的高兴想的是终于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可以天高任鸟飞了,立马求父亲为他安排上青云的天梯。 说起来也真是天缘凑巧,就在这时,有位贵人来到葛家庄。这个人叫葛明光,是葛明理没出五服的叔伯哥哥。他早年当过几年不大不小的京官,戊戌政变、帝后之争的时候他怕站错队,引来杀身之祸,就辞了官职,转入商界,开了座烧锅,而且运转不错,没几年就成了京城酿酒业的大亨。离家多年的葛大老爷今年回乡祭祖来了。葛明理正在为儿子进京四处奔走找门路,葛明光的到来给他带来意外惊喜,赶紧拎着丰厚的礼品,怀揣银票,去拜访堂兄。葛明光家整天高朋满座,直等到深夜,人员散尽,葛明理才捞到机会向主人道出来意。葛明光是个痛快人,说话直截了当:“老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就是给大侄子找个事由吗?咱哥俩还真对了榫子。早听说你有个自学成才的好儿子,我现在要开新店,正缺人手,你放心就把他交给我。” 葛明理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连忙顺杆爬:“把孩子交给你老哥,我是求之不得,怎会不放心?你能留他做个小徒弟,我就知足啦。” “你不用拿话点拨我,他有新旧两掺的学问,我不会让他从小学徒做起。这样吧,我明天就走,给你们留出五天时间做准备,六天头上到我柜上报到,跟着我到各个点上转转,让他熟悉熟悉人头、业务,我也考察考察他,而后我再给他安排差事。” “我的亲哥吔!你为他想的比我还周到,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一切听你的安排。”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双手递给葛明光。“这是我的全部家当,都存在你柜上,你有需要时随便用。”这些其实就是费家的嫁妆变换的,现在当了为葛韵清铺路的保证金,他打心眼里感谢他的好亲家费老五。 葛家整天喜气洋洋,七手八脚忙着给葛韵清准备行装,祝贺的、送礼的,你来我往。这里面只有一个人是脸上喜,心里酸,她就是费大丫。她忙东忙西,把做媳妇该做的一切都做到了,公婆不住嘴地夸她,就是换不来葛韵清的一个笑脸。她寒心,但不死心。大丫虽目不识丁,却不愚钝,不仅心眼多,口齿还伶俐。只是初进葛家,没摸透公婆、男人的脾气秉性,所以不敢随意说话,显得似乎寡言少语。 其实,她从小喜欢听书看戏,常常追着杂耍档子、戏班子到镇里、集市上去听去看。她早于爹娘了解了葛韵清,就是通过这些渠道获得的信息。她也从鼓词、戏出儿里汲取了不少知识,觉得葛韵清要离家外出了,不能就这么稀里马虎地让他一走了事,必须跟他要个说法。就在葛韵清离家的前三天晚上,她打扮得鲜鲜亮亮,早早脱衣上炕,等着丈夫和她亲热。到了紧要关节的当口,她突然抽身起来躲到炕旮旯里,闹得葛韵清赶紧爬过去追她,脱口管她叫姐姐。 大丫不理睬小女婿的渴求,只是把他拽起来,揽进怀里,轻轻摩挲他,帮他稳住神,然后就一字一泪地诉说起来:“小韵清啊,我的亲亲!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腻味我的小脚,可那是爹娘从小给我整的,是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能赖我吗?你睁眼看看我,我是长得丑,还是行得赖?我知道,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我费大丫,我费家是上赶着你,那是我们真心喜欢你,实心实意为你想,为你好。现在,你有后了,你进京了,你拍拍良心想一想,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我费大丫的陪嫁换来的?我不是跟你算账,更没跟你做买卖,我整个人都给了你,整个家都是你的,你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你我还分得清、分得开吗?大半年了,你只把我当工具,用完了一甩,从没用正眼瞅过我。那是个什么滋味儿?换成你,你受得了吗?葛韵清,我是个人哪!一个有心有肺的大活人,你摸摸,你听听,它们在跳,在动!你长得那么体面,那么招人疼,惹人爱,内里怎么会包着一副铁石心肠啊!” 费大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愤之情,拉过小女婿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原来蜷缩在媳妇怀里的小女婿听着这有理有力的数落,早已感动得泪流满面,羞愧难当了。因为他根本挑不出媳妇有什么短儿,开头那么做了,后头就那么行了,找不出什么上得台面的借口。 此时再细看费大丫,还真是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说不上特漂亮,可绝对是中等偏上的好模样,自己以前居然熟视无睹!再论孝敬公婆、伺候自己,更是处处到位。自己那样对她,确实是大不该!见她哭得伤心,也觉心疼,连忙坐在媳妇腿上为她擦泪,抽抽搭搭地柔声细语安慰媳妇:“好姐姐,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太过任性,让你伤心受委屈。我这就要走了,一时也补付不了你。我把话撂在这儿,葛韵清把整个家交给我的结发之妻,敬你为掌家夫人,一辈子不离不弃。” 他接着还要发誓,大丫捂住他的嘴:“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信你!” 两个人破涕为笑搂在一起。当他们抬起头想好好看看对方的时候才发现早已天光大亮,全家人都已起来了。两口子彼此相视一笑,收拾停当,拉着手到爹娘屋里问安吃早饭。然后一整天再没分开过,干什么都是一起上。看到他俩如此恩爱,葛明理夫妇心里乐开了花。 天刚擦黑,葛韵清就拉着媳妇回到自己屋里,支开丫头,自己打来热水,坐在炕头等着媳妇泡脚上炕。大丫见从不干活的小女婿粗手笨脚地忙活,禁不住一会儿亲他,一会儿拽他,逗弄得小韵清索性不干了,催大丫快快快。大丫故意慢吞吞地坐,慢悠悠地脱,当她露出小脚来的时候,葛韵清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小小的动作被大丫发现了,她夸张地噘起嘴,拉过毛巾把脚盖上,随后跟丈夫撒起娇来:“不爱看别看!你光知道烦它,却不知道它为你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它被裹了十四年,断了的脚趾骨头是向脚心倒的,没布垫着,别说沾地,碰着鞋底儿都疼得钻心。你立逼着我当时就把裹脚布捯了,我不能下地,不能见人,这对一个刚刚过门的新媳妇来说有多难堪?婆婆心疼我,点灯熬油忙活了一夜,为我赶做了一双软底鞋,底子上絮了厚厚的棉花。穿上它我才能下地学走路,疼得我浑身哆嗦也不敢出声不敢停。那时候你看过我一眼,还是问过一声?你个小没良心的臭小小儿……” 大丫不自禁地真哭了。 小女婿听着媳妇又一次的数落,不仅感动,还觉得很享受。他不再说话,只是快速扑过来抱起媳妇放进被窝,先为她擦眼泪,后为她揉搓那从来腻烦的湿漉漉的小脚儿。此时无声胜有声,把大丫哄得破涕为笑,拿拍当打,以骂为夸,嘴里叨叨着“臭小小儿,臭小小儿”。 突然,葛韵清抓住大丫的手,郑重地问:“说实话,你不止比我大一岁,是不是?”大丫激灵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意识到是刚才大意说走了嘴,透露了自己的真实年龄。她七岁开始裹脚,今年已经二十一岁,比葛韵清整整大六岁。她无法否认,只得半赖半嗔地回答:“是是是,我就是比你大,大好几岁,怎么着?你把我休喽?小小子儿你听着,大媳妇会疼人儿,我会哄着你,捧着你,会待亲弟弟一样疼你爱你……” 听大丫说了真话,葛韵清反而不介意了,调皮地叫:“大姐姐!” “哎,小女婿!” “从此这就是咱俩的称呼,不许改口。” “行,听你的。” 小女婿没说完就蹿到大姐姐身上说:“你可不能真把我当弟弟,你要是真姐姐我还怎么碰你。”两个人说着,笑着,相拥着满炕滚。终于,一对身心相通的人像新婚第一夜般和谐地享受到极致。 天亮了,送行的人聚到门前,相拥着的小两口才不得不松开手走出来。全家人把葛韵清送到大门口,媳妇把丈夫送到村口外。丈夫非常正式地给妻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慧惠。这两个同音不同义的字,是丈夫褒奖妻子既聪明又贤惠。妻子感动又感谢,而后硬着心肠背过身,催丈夫快走。丈夫一步一回头,渐渐远去,妻子转过身来,在村口伫立了很久很久……这就是葛韵清的第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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