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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的夏天Ⅱ-(海德里道28号)
《牛津的夏天2:海德里道28号》是作者继2013年初《牛津的夏天》出版后,第二部记录中国留学生在牛津大学、牛津城里的学习和生活点滴、人生意趣、异域风情的纪实作品。第一部中那些留学生、访问学者、华裔移民以及外国留学生,在中国倒不曾相识,却在风情万种的牛津相聚,在这古老而摩登的牛津城里,制造着妙趣横生又惹人思索的一连串生活故事。他们的后续故事,比第一部更辛辣、更现实感强。
英文序:Summer in Oxford (II)
1、阿健:玫瑰山的午餐
2、何老师站在渡河路木桥上:你好,何惟真!
3、张树碑:土豆卖你,再加上来回车费,一共九镑
4、刀克特冬:好好念书是为了顿顿吃面……
5、张老师太太:我们树碑当年可是净身出户……
6、阿英: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的办法
7、大宝马斯特李:有俩学位,找不到一个工作
8、德国室友阿尼娜:小女巫的维C水
9、阿芬和芙蕾斯的钻戒
10、梅奥: 100镑可是笔大钱呀
11、张树碑:打倒帝国主义
12、哈瑞:收到静好的邮件
13、老章和老麦:找不到工作的优等生和永远的大三男
14、静好:坐火车去伦敦
15、伊娃:黑珍珠刚果妹
16、稻子阿姨:54岁来留学的茶道师
17、张意蕴:少奶奶平地上鼓起小沙包
18、英国室友马克:数学天才和他的现代传教士父母
19、陈太太:甜樱的有机庄园
20、张树碑:她?1000%是个二奶!不信?我马上把头做下来!
大宝马斯特李:有俩学位,可找不到一个工作
“若诗”,是个很浪漫的名字,听着像女孩子,其实若诗就是睡在我隔壁房间的瘦高条,一位弱不禁风的男室友,我们一同在海德里道28号租住了将近两年。
若诗姓李,他读了俩硕士(MASTER),我们都喊他:DOUBLE MASTER (双硕士),用故意夸张的中国式英语一说,就是:“大宝马斯特李”,或者“达宝马斯特李”。人家李若诗倒是从来不介意,管你叫他什么,包括“小李儿”他都应答。
“大宝马斯特李”修的是历史学和计算机程序设计两个毫不相关的学科,偏偏人家聪明又用功,都按时顺利拿到了学位。而且,他读的那个学院的历史学,在全欧洲曾经是排名第二的专业。但是,若诗在第一个硕士刚念到一半时就开始找工作,却一直找不到。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一样工作可以做,是他,要求挺高,和国内的大学毕业生们遇到的情况相似,高不成来低不就。更何况,他还是个双料硕士,难免就有着双倍的希冀和盼望。
他提交了毕业论文后等成绩的时候,曾经有个机会,国内一家非常著名的博物馆招人,他专程飞回国应聘,之后却黯然地回了牛津。白老师问他情况如何?他只说自己做不了,收入太低。人家告诉他,刚开始的两年,每月工资大概只有两三千块人民币左右,这还算是多的呢,可是换算成英镑,只有二三百镑了。好干啥呀?
有了这些算计和比较,自然生出不少苦恼。
若诗在英国读书这三年至少花掉家里六七十万块人民币,每个月两千块钱人民币,他不吃不喝不交税,也要连续工作二十五年才能把父母给他花上的这六七十万赚回来,“这还没算不断涨的CPI呢”大宝马斯特李说。若诗假期常到麦当劳打工,一个小时七英镑,如果纯粹算经济账,那家国内著名博物馆给他的薪水,还不如他留在英国每天到麦当劳做两个小时钟点工赚到的钱多,在老麦打工,还有吃有喝可以省两顿伙食费。
光说年轻人择业不要只看眼前,可是给的钱太少,若诗说:“吃饭穿衣都要算计够不够,甚至依然要厚脸皮跟爹妈伸手,哪里还会有胆量和力气隔着近视眼镜看什么远大前程呢?哎!”
按英国的物价指数来看,大宝马斯特李的期望值七百八百英镑实在不算高,不过是7000——8000块人民币一个月。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博物馆馆长工资条上的数字都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多。可是,大宝马斯特李毕竟是个“double”马斯特呀,两个难道就不能赚两个的钱吗?哪怕一个半,或者一点二个,或者一点一个呢?李若诗好苦恼!他连一个也找不到!
真的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中国没有这行情,不管大城市小城市,外企内企,一个刚毕业的学生,真难找到这样的薪酬。不是没有,也有,肯定有,但肯定是非常少的行业,非常少的机会。
大宝马斯特李又开动脑筋在英国找工作,专门去伦敦的一家中国人开的旅行社应聘。旅行社的薪水当然远远超过7000块人民币一个月,但是这回倒是人家没有看上他,嫌他不够主动,说是做旅行社这一行的,首先就是要特别机灵善谈、会看眼色,跑跑颠颠、能说会道那都是基本功。可高高瘦瘦的大宝马斯特李总喜欢沉着一双眼皮子,我猜都能猜出他那副“不主动”的样子,挺像说相声的老先生马三立垂下眼皮时的表情。
这家旅行社其实主要是为中国来的客人提供服务的,或者说,就是英国当地的老乡地陪。多年以前主要是招粤语流利的,但是现在招人一定要招会讲普通话的,能说点粤语就更好,锦上添花。由此也能看出来自祖国大陆的各色游客的数量在骤增。而大宝马斯特李完全不会说粤语,虽然不能为应聘加点分,倒也无大碍。至于他的两个学位,在旅行社这类行业看来,基本可以忽略,历史学嘛,或许凑合着还有点儿用;计算机程序设计什么的,和旅游的关系就不大了。大宝马斯特李瞬间就失去了竞争优势。计算机和历史双料硕士,他引以为傲的事情在旅行社的天平上竟称不出一丁点儿分量?让人沮丧,懊恼,失望。
走出旅行社的大门,惯性地挪步向前走,走着走着就拐到白金汉宫附近的维多利亚中心车站,垂着眼皮子的大宝马斯特李抬脚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蓝色大巴士,车身上写着OXFORD TUBE,这不是“牛津管子”,是往返伦敦和牛津的专线车,15分钟一趟,昼夜不歇。干脆回牛津吧,回家去。相比伦敦的街头,牛津倒是成了李若诗更有归宿感的家。
他原本计划挺丰富,想去好久没去的海德公园草地上坐坐躺躺,去河边喂喂鸭子,再奢侈一下去吃个拉面或者寿司(要想连汤带面加小菜地吃个舒服,一顿至少三十英镑以上,就是三四百或者四五百块人民币,他去麦当劳打工要五个小时才能赚到,当然是顿奢侈的午餐了)。然后,到商业中心逛逛五光十色、珠光宝气、流光溢彩、处处奢华的邦德大街(Bond Street)。可是被告知他有那两个学位并不是竞聘导游的优势的一瞬间,若诗立即丢了兴致,去邦德街干什么呀?!都是些上万块、几万块、几十万块英镑一个的手表、首饰,还有那些贵得离谱的名牌包和衣服,看了心里更不舒服,不要去了!如果应聘顺利倒是可以去看看,以后领着中国富人们熟门熟路地去扫货,自己还可以赚得一点店家过节给的礼物。
从伦敦回来后,他一声不吭地进了海德里道28号的家门,低着头换鞋,垂着头往餐厅走,坐在一楼自己房间里的白老师探头问他:“若诗,怎么样?”
李若诗回答:“不怎么样!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爱和他们说话,他们就说我不主动!”
“你不爱和人家说话,那可不就是不主动吗?难道你不搭理人家还想让人家表扬你热情高涨呀?人家导游这行,能说会道、八面玲珑是个职业特点!恐怕不爱搭理人是不行的吧?呵呵。”白老师笑。
“反正我原本也没打算真去干导游,不过是听他们说,现在到英国来的中国商务考察团和政府考察团越来越多,我是希望通过当导游,认识上几个领导或者是大公司的老板什么的,回头如果真回国,说不定还能有点帮助!哎,现在这工作是真难找!”李若诗坦诚地对白老师解释自己突然要去旅行社应聘的原因。
“噢!积累点人际关系!还真的有些道理。”白老师若有所思。
若诗想的确实没错儿,如果真能在那些政府考察团里认识上几个高官或者是商务考察团里的老总,也算有点珍贵人脉资源了。白老师鼓励他继续多头努力,齐头并进,一边继续在麦当劳打两三个小时的零工维持基本温饱,一边多跑几家中国旅行社试试,争取结交一些中国来的政商上流人士,也好为未来作个铺垫。
跑着跑着,李若诗还真的变成了一个牛津的中国旅游团地陪。不过他当然是个“野导游”,因为他根本没有导游证,没有任何官方许可证。不过好几个华人旅行社“特邀”他做牛津的“地陪”!其实呢,就类似于他们在各地找学生帮忙,权当若诗是旅行团某成员的朋友,陪着大家伙儿在当地玩上几天,并没有聘书也没有协议,只是友情客串,似乎也挑不出毛病。只要中国旅行团里的同胞朋友们不跳出来举报揭发他,永远没有人会管这等闲事儿。旅行团的车几乎都是租香港人的,满满一车人,车门一开,跳下来的全是中国人,旅行社早跟若诗交代过:万一真有鬼佬查,就说是一块儿出来玩的,没有专门的导游,自己是其中某某的朋友,陪着作个伴,他们挑不出不是来。而且,就算真发生了不愉快,这些来旅游的同胞们,凡是还需要若诗这种地陪的,那多半就是要投诉也找不到门儿朝哪开的主儿,所以,若诗干的这个野导游,百分之一千的三不管,掉空儿里了!不过,若诗得的小费竟还不少,一般十几个、二十几人的团,给人民币给英镑的都有,就算一人给五六个英镑吧,合计下来天天都有近千元人民币的进项,实在是肥差。
若诗一发不可收,马不停蹄地接团,都没有时间在家待着,更没时间和我们这些“闲人”一起喝茶吃点心聊天了。有时候他一个星期连着几次去剑桥、伯明翰中国城这类地方,去牛津市中心介绍老教堂和著名老建筑,带客人们去购物村扫货,然后就是领着一帮子人自带白酒去中国饭店吃自助中餐或者大圆桌子饭,晚上有时间的话,肯定会集体到唐人街或者中国人社区做足底按摩,这些可都是中国旅行团必不可少、也是最典型的花样儿。有时候若诗征求他们的意见,问是否去伦敦西区或者牛津剧院看场音乐会、歌舞剧什么的?客人们往往摆摆手说:不去不去,欣赏不了,怪吵怪吵的。就算上了月球也还是要过咱中国人的舒坦日子,更何况,我们这还是在地球上呢。白天跑了这么多地方累了一天,晚上一定要吃几个好菜、喝点白酒,再找地方搞搞足疗松快松快当然更好!”若诗发现,倒是有几次去红灯区看隔着玻璃橱窗表演的脱衣舞,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的理由也着实有趣:“这个真算得上是当地特色,看一看也无妨的嘛!回去了有也不能看的,看了那是违反纪律的,尤其像我们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这野导游干了大概三四个月,李若诗有点吃不消了,实在太累。不过他倒真的通过中国政府考察团里的一个官员,做成了一桩小生意。那官员希望若诗帮忙联系他所在单位的部分工作人员到牛津来短期进修,若诗在伦敦花一百英镑注册了一家公司,又通过导师和学校的帮助,最终实现了这次短期培训,虽然前后跨了好几个月,但是真正花在上面的时间并不多,无非是递交材料,做申请之类的,期间若诗仍然做“野导游”。但这一次做培训中介赚到的钱,据说是他做野导游两个月才能赚来的,利润率很可观。只是若诗没有固定的培训业务买家,一年才做成了一笔这样的生意,若是平摊到每一天,平均收益就很小很小了。
经历了这些拉拉杂杂的工作,若诗仍然想更稳定一点,他又开始联系国内的博物馆。可是原先想录用他的那家博物馆已经满员了,人家放话说,原则上两年之内都不再招人,又半开玩笑地对他说:除非分管我们的副部级以上国家领导人有特别批示。
若诗得知一年前和他一起去应聘的那个加拿大回国的留学生已经是那里的馆员了,心里更沮丧,万分失落。回想当时,他们两人各自回学校后,在Email里沟通,都觉得薪水太低,不想干这差事。看来,那人后来又想通了,却没有和若诗打招呼就回去了。也或许,那家伙原本就是在放烟雾弹,好让李若诗放松警惕,自己就少了个对手,趁机回去做了那份工作?还有,甚至也可能,那家伙当时应聘完就直接留在北京了,根本没有回什么加拿大,却装作已经回了渥太华的样子,和李若诗你来我往地发邮件联系……
“哎”,那一段,我们的“大宝马斯特”李若诗,常常是早晨一起床就先扭头对着木头窗户叹上一口气。
总之,若诗真的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如失恋般的若有所失的愁苦滋味。虽然自己人留在英国,也打工小赚了点英镑,但是,人家两年内都不再招人!两年都没有机会!谁知道这两年后又会是什么情况?会有多少人前去应聘?长江后浪推前浪,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尤其是年轻人!到时候一起拼的男的、女的,丑的、俊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博士、博士后……恐怕不知会有多少人!若再有人拼上了爹,拼上了娘,拼上了爷爷,有人拼上了胸,脸也不要了,甚至还有人拼上了命,那更没有他李若诗什么戏了!
双料硕士高才生李若诗,真是好不苦恼!细数所有,若诗能拼的只有自己:一个瘦高条大男生。
若诗悲观苦恼甚至常常无缘无故地哀声叹气,有一天,他竟然还和白老师在餐厅里喝起了小酒。只见橡木大餐桌上摆放着白老师炖的他最拿手的酥香小排,还有若诗会做的辣子鸡。估计,若诗用的是超市里买来的一大袋子三十只装的那种很便宜的简装冷冻鸡翅,趁未化冻剁成两段做原料,用了小半瓶生抽酱油,再扔上几朵红辣椒,撒一小撮花椒,香喷喷炒了满满一大盘儿,两个人面对面正吃着,频频碰杯(杯里装的是红酒,在当地超市买的法国红酒,二十几个英镑都属于价格偏高的日常消费品了;但在中国,白老师可轻易不敢点这个牌子,因为喝不起。中国饭店里卖的价儿往往是英国超市里二十几英镑的七八倍还多,喝的人还总提心吊胆怕那是假的!)。两人碰杯啜一小口,再吃,再碰杯啜一小口,又伸筷子吃肉,一句话都不讲。
见若诗一直沉着脸,白老师放下酒杯,安慰他:“你这半年赚的英镑外快比我这科研所博士生导师拿的工资还多呢,呵呵,比回去当博物馆馆员要多收入四五倍,那就等于是干了三年博物馆馆员,这账我给你算得没错吧?呵呵,别想那么多,你留在这里有留在这里的收获和阅历,再说,还认识了那么多高官和老板呢!各有各的好处,你说是不是?如果当时真回去了,你现在没准儿正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来呢!呵呵……”
若诗点头:“也是,也是,总是想好处全占着,坏的事儿一点都不想要!我就是典型的例子!患得患失,哎!”
白老师又安慰他:“也不是说你总想好事儿,想好事儿那是应该的,人人都愿意想好事儿,没人愿意不好的!我只是说,你在这里的收获真的不比回去小!回去,到那博物馆里工作,倒是稳定,但是可能稳定得你总想逃开也说不定!”
若诗又说:“也是,也是,我患得患失。昨天才看来一句话‘私欲旺盛的人容易患得患失’,看来我私欲还很旺盛!不知该怎么修炼才能超脱一点?”
白老师笑道:“哎哟,瞧你,本身就是真正一个好青年!回国去就是人见人爱的海归才俊!还总给自己挑毛病,因为这点小事就扯出什么‘私欲’来了?谁没有私欲呀?要我说,只要生下来就有私欲了!开始吃第一口奶就私欲旺盛,谁私欲不旺盛,那就是缺乏生命力,没劲头了!千万别拿那些所谓的警句格言什么的折磨自己!我这代人,什么样的年代都经历了,什么口号没喊过?我现在从来不这样折磨自己,何况你呢!你这年龄不比我们,更要活得轻松点!那句话怎么说的:风物长宜放眼量!凡事往长远看,多想开点儿,不必对眼下患得患失!凡事肯定是一样有一样的好儿!肯定有你合适的工作!”
若诗终于给白老师说得笑了,说:“白老师您还挺会当心理医生呢,我看是受你们家何老师潜移默化的熏陶吧!”
白老师一听这话就知道若诗情绪好些了,重新拾起刚才放下了的筷子,夹着若诗炒的还冒热气的辣子鸡晃晃,搁进嘴里之前,抓紧时间说:“跟你说,我要是搞心理学,准比她棒!不是吹的!我都经常帮她疏导心理问题!她干那个,就是一工作,我可是既有热情又有天分!绝不骗你!开个‘白老师专栏’,肯定比她那个‘何惟真专栏’火!再说,别看咱出身农村,我的名儿可比她洋气!她‘何惟真’三个字是‘何卫真’改的!我的名儿多洋气!像海外华人——‘MR.白嘉伟’!再说我文笔又好、思维科学理性、言简意赅!不带吹的!我要是干了她那行儿,她准没饭吃!”
若诗哈哈大笑起来,被白老师逗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些。
其实,最重要的是,若诗是从小就很仰慕那家博物馆的,三岁那年被爸妈抱着第一次去参观过,还在门口拍过照片存念。去年,他没拿定主意去工作,其实就是嫌人家给钱太少。不成想,现在人家若再招人都需要国家领导人发话了。两年内他是没有机会了。两年以后人家就准招新人吗?谁也不知道。再说明摆着到时候竞争不是更加惨烈吗?能不能报上名都是未知数。虽然这些信息再加上那加拿大回来的留学生竟然已经成为馆员的刺激,令他非常闷闷不乐,不过经过白老师的一番开导,他也觉得自己留在英国的收获并不小,除了英镑,还积累了一点点人脉呢,心里虽然依旧有个麻绳扣一样的死疙瘩让他难受,但似乎可以从这顿小酒开始,渐渐努力解开抚平了。
可是,说实话,正像大龄女、大龄男越往后拖,越难找到意中人一样,找工作似乎也是越找不到,就越难找到希望和喜欢的。若诗也是这样。好长时间里,他始终没有找到一份他一直在找的,中规中矩的,“天天去办公室上班的稳定工作”。他中间卖过电脑配件,搞过小规模中国商品批发,和朋友合伙做园艺植物贸易,从菲律宾进口亚麻原料卖给伦敦华人开的帽子加工厂,等等等等。
和很多在中国的同龄80后一样,尝尽了找工作的辛苦,当然,也可以说是丰富了人生体验。若诗都是晚上QQ,和正是大白天的他在国内的那些个感同身受的同学朋友们,交流交流找工作的辛苦和人生的不易。别人给他发来一个《80后的无奈》,他看完后迫不及待地敲开我们每间房门高声念着自我解嘲:
瞧我们这代人!
我们这代人,上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
等到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了;
还没有能力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
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到份饿不死人累死人的工作;
我们这代人,还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
能挣钱的时候,工作一辈子的薪水都买不起一套公寓房了;
我们不到结婚年龄的时候,骑着单车就能娶媳妇;
我们到了结婚年龄的时候,没有房子、汽车娶不了媳妇;
我们没到找对象年龄的时候,姑娘们还是讲真心的;
我们找对象的时候,姑娘们都是要见真金白银的;
……
若诗说这些的时候不断地哈哈笑。其实他或许只是觉得好笑,不会有真正切身的苦恼。因为若诗毕竟有好的家庭背景,可以到英国来求学,并没有真正的家庭负累和后顾之忧,他的悲观情绪只是些许对前程的不确定性的担忧。
又有一回,不知道是谁给若诗发到邮箱里一个半文半白的段子,他捧着平板电脑蹿到餐厅念给我们大家听:
夫80后者,初从文,未及义务教育之免费, 不见高等学校之分配, 适值扩招, 过五关, 斩六将, 本硕相继, 寒窗数载, 二十六乃成, 负债十万。 觅生计, 背井离乡, 东渡苏浙,南下湖广,西上志愿,北漂京都, 披星戴月, 秉烛达旦, 十年无休, 蓄十万。 楼市暴涨, 无栖处, 购房金不足首付, 遂投股市, 翌年缩至万余, 抑郁成疾, 入院一周, 倾其所有,病无果, 因欠费被逐出院。 寻医保, 不合大病之规, 拒付, 带病还。 友怜之,送三鹿牌奶粉,饮之,卒!
“轰”的一声,白老师忍不住爆笑。白老师一般没有机会接触这种文章,所以对他而言效果出人意料。白老师一边笑,一边还凑过去用指头抹大了屏幕上的字迹,看刚才没听清楚的字句。然后重重地拍若诗的肩头:“哎,笑里面有苦涩,笑里面有苦涩呀!真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难题!若诗呀!仔细想想,你们这些八零九零年代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们还着实不容易!还真不敢说比我们这些人当年容易啊!”
于是,我们的双料硕士,大宝马斯特李,若诗同学,就这样一直在英格兰苦苦寻找着一份心仪的,最好是在办公室里坐着,用脑子劳动的工作。若诗还好多次的想过,从第一天上班开始,他穿的长袖衬衣就要用质地优良的袖扣——那才像个样子!每天上午和下午,要有茶歇时间,和一班同事们聊聊时政、谈谈经济,操着他在牛津练就的标准英格兰口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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