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人不爱舞蹈,没有女人不曾幻想过在舞台上翩然若飞。
风华正盛的女人,她们神秘、傲慢、美艳、妩媚。她们害怕寂寞,却热爱孤独。
她们在每个夜晚,展现出众人看不到的另一面。她们伸展胳臂,摇曳腰肢,撕裂骨盆,蹂躏脚踝,感受身体和地板之间的对抗造成的压力。
书稿里介绍了20个舞蹈种类,也写了20个丰艳的爱情故事,火焰一样热烈,海水一样清冷。每一种舞蹈,都是不一样的爱情。
以每一种舞蹈为底色,在这之上抒写的是女人的爱情故事,或炽热或凛冽的前尘往事,都在一甩袖、一挥手之间。每个女人都应该在属于自己的爱情里舞动如精灵。
为了抵抗恐惧,我们才跳舞
午夜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
阿根廷探戈
电影《瓦伦蒂娜的探戈》里,瓦伦蒂娜对男友说:“我知道,你跳舞就能到高潮。”
印象中,在表达男女性情的舞蹈里,没有哪种舞能像探戈那样被人们赋予那么多或浓或浅的暗示意义。在使人肾上腺素激增这方面,阿根廷探戈并不比阿根廷足球逊色。
这一定是和探戈性格鲜明的音乐有关。探戈舞的伴奏音乐为2/4拍,伴随着舞者每一个动作的展示和定格,人们感受到了强烈的顿挫感。等到在实际演奏时,又将每个四分音符化为两个八分音符,形成了感染力极强的断奏式演奏,听见这独特的切分音,就知道是阿根廷
探戈了。
音乐响起,探戈舞者长长地伸出腿去,利落地勾腿回来,旋转出去又瞬间回到舞伴身体旁边,再加上一个慢动作的延展。一男一女两个探戈舞者冰冷若千年雪山的目光下掩藏着一触即发的火焰,他们在每一个进退中试探,在每一次靠近中挑衅,再大的动作也不会让他们
的头发有丝毫的凌乱。他们一个笑容都不会给你,除了荡起的裙摆、飞起一角又被压下的裤脚,他们工整干净到令人窒息。他们不和观者交流,所有观看的人都屏息等待那一刻——爆发的那一刻、失控的那一刻的到来,却没有,观看的人被深深吸引到他们的剧情里,眼神泛
滥出欣赏,表情流露出夸张的赞叹。
这是饱含着激情、冷峻、掌控、束缚、挣扎、对抗的舞蹈。男人和女人的问题,都被舞者在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对视中一一问出,又一一回答。
小家碧玉、缠绵软糯的女性形象早已不流行了,大踏步走在时代躯体上的,是高跟鞋铮铮作响、红唇紧闭、下巴高抬的女王。萝莉常喜欢大叔,大叔会觊觎御姐,御姐爱逗弄正太,正太都渴望女王。女王会宠幸谁?难讲。也许她只会喜欢和自己一样的女王。你看不出她是忧伤还是快乐,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逼她到墙角会被推开,强吻下去会被甩耳光,放弃、后退她会跟来吗?当然不,那样只能说明你不是她的对手。
对手,对池羽来说太重要了。
周身散发的气场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的圈子一样,让她方圆十米内都散发着“leave me alone”(不要打扰我)的气息。当初第一次陪玉姐去散心,就遇到金陵城夜店四少之一的Danny Sun,对方的外形自然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整个晚上对玉姐都如绅士般体贴,啧啧,真是一枚称职的暖男啊。
Danny Sun偶尔的试探撩拨,池羽不是没有catch(感觉)到,碍于玉姐在,不便拉下脸,只好垂下眼皮,盖住眼底一抹淡淡的嘲讽。
翌日即接到Sun的电话,邀请喝下午茶。池羽笑得毫不掩饰:“没想到现在的社会还有你这么闲的人。”说一个年轻的男人闲,约等于说他“没用”。Sun没有反唇相讥,也算是好气量了。
电影《闻香识女人》里,阿尔·帕西诺扮演的盲眼军人要带阳光穷少年见识这个世界,故事后半段阿尔·帕西诺带着年轻女孩在舞池里跳的那支舞,带着看透了生活之后的讥讽之感,每一个舞步都同时包含着激情与痛苦——不管那女孩和那少年看懂了没有。
阿根廷探戈是这样的,它不屑解释,挂着一张冷峻的脸,每一个回头都坚定又倔强。
这实在是一种充满力与美而又带有性暗示的舞蹈。
19世纪80年代,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一个繁华的城市,铁路延伸到这个城市的海港,各种货船进进出出(至今我国赴阿根廷的货轮仍在这个港口停泊),构成了阿根廷进出口贸易的重要关口。大批移民从非洲或欧洲涌入这里,于是,众多的咖啡馆、夜总会、酒吧等
应运而生。
那时候,每当夜幕降临,人们就相聚在贫民区的小酒店。非洲人跳起节奏强烈的“康敦贝”(Camdombe)舞,有研究者考证,“探戈”(Tango)这个词就是黑人跳“康敦贝”舞敲的“探探”(Tantan)鼓的鼓声的谐音,热内亚人奏起意大利优美抒情的小夜曲,高乔人带来了阿根廷民间舞曲“米隆加”(Milonga),再加上古巴曲调明快的“哈巴涅拉”(Habanera)舞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舞曲逐步融合在一起,形成别具一格的探戈舞曲。就这样,探戈舞曲从这些水手、工人、流浪者、失业者、民间歌手和舞女中产生了。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夜晚,移民们把寂寞和乡愁寄托在探戈的舞步中。有人说,探戈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妓院里诞生的,所以那舞步中才饱含着激情、色欲和哀伤。
曾经有固执的人坚持说,阿根廷探戈只能由南美洲的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后裔来表演,因为他们高大而俊朗,只有他们才跳得出那种劲敌相遇而又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有他们才能在纠缠的舞步中展现情感的角力,只有他们才能一把拥舞伴入怀,女舞者在开衩的舞裙下面伸
出长腿,用鞋底叩击着百年的孤寂。
池羽不是厌恶男性,她只是讨厌哺乳动物在某些时刻流露出来的下作,不像植物,那样静默安然,干净到依靠光合作用就可生长、开花、结果,连汁液的味道都是一片清芬。
完成了加班,池羽反而精神起来,在安静的办公大楼中,她端着一杯柠檬水,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看对面大楼里的舞蹈教室,那儿有一位老师站得修长笔直,在指导一群学生跳铿锵的阿根廷探戈。池羽在不知不觉中举臂模仿。外面的光线逐渐暗下去,夜晚的气息从地底下漫出,林立的办公楼之间的蓬勃之气已到荼蘼,夜的羽毛疲软地盖在城市的上空,令人在一片糜烂的浓黑和星星点点的明亮之间酥软。
玉姐打来电话约她去喝几杯,她知道玉姐是又要准备买醉了。自从有一次她骑虎难下,而玉姐适时地帮她说了关键性的一句话解救了她之后,她就心甘情愿在玉姐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了。女人之间的义气同样值得付出所有去维护和信赖。何况玉姐本就是她崇拜的人,智
力和才华同样令人钦佩,格调和品位从来不让人失望。
没料到Danny Sun也在,难得的一身休闲衣裤。深夜里,他在忧伤的人面前走阳光路线,也是贴心的一种表现。
玉姐一身红色如燃烧的火焰,池羽突然想起办公大楼对面舞蹈教室里的那位跳阿根廷探戈的老师。她知道玉姐越是装扮艳丽,内心越是忧郁成更加浓重的黑色。玉姐起身要去卫生间。池羽想站起来,玉姐却已经把手搭上了Danny Sun的手臂。池羽何等敏感,立即知道了Sun的魅力之大——原来已经蔓延至此了。夜店四少绝非浪得虚名。
探戈舞者头颅高昂,舞步华丽、热烈、狂放却又高雅。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一男一女的身姿往复令人眼花缭乱。勾颈、握持、对视,胸部紧贴,鼻尖相对,却并没有为对方真正打开自己,他们互相吸引,又彼此为敌,正如电影《春光乍泄》里的黎耀辉和何宝荣。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那间狭小逼仄的厨房里,二人趟着醉人的探戈舞曲双双起舞,是的,除了阿根廷探戈,没有其他任何一种方式能够表达他们内心深深的绝望与深深的爱恋。
而在电影《小时代》里,顾里为展现她的坚强、冰冷、超出常人的高傲和不屈服,也要靠和顾源跳一段阿根廷探戈来强化。想来也是,如果必须要跳舞,一个定位为“女王”的人和与之相匹配的情感对手能选择的舞种,舍阿根廷探戈其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