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一次实操培训中,需要用到个案。有位老师非常热心,介绍了她的一个个案来配合大家实操。
一听到个案的名字宁宁(化名),我不禁觉得好熟悉!难道真的是他?
我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那年煊煊刚被诊断为孤独症,万般焦虑之下,我们找到了一家新开的孤独症康复机构,煊煊是机构的第三个孩子,而个孩子的名字就叫宁宁。
宁宁很可爱,圆圆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他很少哭闹,也很少发脾气,老师和家长们都很喜欢他。我也很喜欢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每次训练之后,我都会想办法去逗他一下。看到宁宁偶尔露出一丝笑容,是那么的天真快乐。我不敢想象,这个孩子的未来会像书上描述的那么可怕吗?
宁宁的爸爸妈妈都在上班,所以宁宁经常是由奶奶一个人带来训练的。当时康复机构不让家长陪同,因此每次把孩子送到楼梯口,我们这些家长就自觉地回到空荡荡的大厅,像亲人一样聚集在一起,谈论训练中的感悟以及对孩子未来的憧憬。
据说宁宁的爷爷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院士,他的奶奶也出身于书香门第,很有教养,对人也非常热情。奶奶很乐观,总是安慰我说:别看书上说得那么严重,没准等孩子大了自然就好了。奶奶的话给了我一丝幻想,我幻想着这些孩子长大了真的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学习、生活、工作.....
那个萧瑟的秋天,能依偎在奶奶身旁,听着奶奶絮絮叨叨扯一些家常,听着奶奶用肯定的语气断定这些孩子的未来,我的心中多多少少得到了一点安慰,这些孩子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三个月之后,我受到了专业的培训,决定自己在家给煊煊做训练。离别的时候,看着白发苍苍的奶奶带着衣着厚实的宁宁越走越远,我一阵心酸,希望宁宁早日进步,让奶奶得以享受本该属于她的幸福晚年。
再后来,我埋头于煊煊的训练,跟外界几乎断掉了联系。只记得宁宁奶奶打过一次电话,询问请家庭教师的事情。再后来,搬了几次家,电话也更换了好几次。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宁宁及奶奶的任何消息了。
想到这儿,我不禁充满了期待,这个宁宁会是当年那个宁宁吗?当年的宁宁现在也有十几岁了吧。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他应该会说好多话了吧?奶奶现在会不会轻松点了呢?
终于熬到了下午,宁宁走了进来,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依稀能辨识出当年的模样。只是少了一种儿时的天真可爱,多了一分迟钝和懒散。
现在的宁宁十三岁,一米五左右,微胖。他非常地不配合,不肯坐到椅子上。只见他一个人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手上拿着一根链子不停地甩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别人招呼他,他根本就不搭理。
看到这个情景,我不禁有一些震惊,这就是宁宁训练十年来所达到的效果!
整整一个下午,所有参训的老师都在使出浑身的解数来培养宁宁的配合行为和安静坐好的行为。然而,老师们却并不轻松,因为他们的训练几乎可以说是需要从0秒安静行为开始训练。
看到这,我的心开始恍惚,我依稀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秋天,我看到宁宁那张可爱的小脸,我听到奶奶那种爽朗的笑声……一种巨大的悲哀笼罩着我的心。
整个下午,宁宁的亲人没有出现,我也没有勇气去找他们,因为,我不敢面对那曾经多么乐观的笑容。
此刻,我不禁想起有位爸爸的话:以前宝宝三岁了还不会喊爸爸,训练很久之后,突然有一天,他喊爸爸了,我激动了好几天。然后我拼命地想多教他说一个词,再多教他说一个词,但是现在想来,他会多说一个词和少说一个词又有什么区别?他现在仍然是非常严重的孤独症。
孤独症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因此家长们的心也是绝望的,他们倾家荡产,使出各种招数来训练孩子,然而,终的结局会如何呢?
我开始陷入沉思:孤独症孩子康复训练的终极目标到底是什么?训练进展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才可以称为好了?这个训练的过程中究竟有没有什么关键的点是需要优先训练的?
突然记起中国有句古话:打蛇打七寸,意即对付蛇的时候,一定要打到关键点才会起到制服它的目的,否则反受其害。世间万物是相通的。试想对付孤独症这种顽疾,何尝不是如此?我们只有找到其训练关键点,才能取得好的效果。因此,对孤独症孩子的训练中,一定存在能达到康复目的的核心目标,如果所有的训练中都能贯穿这些目标,孤独症孩子的训练就一定能更有效。
核心目标既然那么重要,那如何才能找到它们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宁宁奶奶慈祥的笑容突然闪现在我脑海,我不禁生出一分内疚感,内疚自己这么多年没有给予奶奶更多的帮助。
奶奶乐观的笑容、宁宁念念有词的画面在我脑海中不断地再现……突然,我觉得我应该为奶奶们、为宁宁们做点什么。
于是,我静静地坐下来,翻开星希望多年来的个案资料,开始分析孩子们训练的各种记录,试图找到康复训练核心的因素。星希望的老师们也参与到我的行动中,她们跟我一起挑灯夜战,我们一起整理历年来多位孩子起始的状况,分析他们训练的过程,分析他们训练后的效果……
我们期待着能发现点什么,期待着我们的发现能为家长和孩子带去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