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定的场所——地下2(与诺贝尔文学奖擦身而过的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
定 价:25 元
- 作者:(日)村上春树 著,林少华 译
- 出版时间:2012/4/1
- ISBN:9787532757916
- 出 版 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 中图法分类:I313.55
- 页码:221
- 纸张:胶版纸
- 版次:1
- 开本:大32开
本书是《地下》的续集,亦为根据录音整理的采访实录。继采访东京沙林毒气事件被害者之后,作者又于1997年对多名奥姆真理教原信徒进行采访,了解邪教组织的内部情况和信徒的精神世界,提出疗救的主张。
绝大部分篇幅是原邪教成员口述的邪教黑幕,与《地下》同样详细逼真,触目惊心。
寻求疗愈的他们为何制造了“地铁沙林”这一毫无救赎可言的无差别杀人事件?他们为何难以在现世中正常生活?他们追求的梦想国到底在哪里?
直面奥姆信徒进行的彻底访谈,和河合隼雄先生之间的不设防对话实录,揭示现代社会包裹下的内心阴暗的一面。
村上春树首部纪实文学作品《地下》续篇,聚焦东京沙林毒气事件,奥姆真理教成员采访实录。
村上春树(1949— ),日本著名作家。京都府人。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部。1979年以处女作《且听风吟》获群像信任文学奖。主要著作有《挪威的森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舞!舞!舞!》、《奇鸟行状录》、《海边的卡夫卡》、《天黑以后》等。作品被译介至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在世界各地深具影响。
大桥步(1940— ),日本著名插画家。三重县出生,毕业于多摩美术大学油画科。从1964年5月11日创刊号开始到1971年12月27日第390期,负责周刊杂志《平凡PUNCH》的封面插图设计。
“黑匣子”:开启与解读(译序)——林少华
写在前面
访谈
“说不定真是奥姆干的。”——狩野浩之
“按照诺斯特拉达穆斯的伟大预言安排人生日程。”——波村秋生
“对我来说,尊师本应是最终解答疑问的人。”——寺畑多闻
“这已接近人体实验了。”——增谷始
“说实话,我的前生是男性。”——神田美由纪
“那时心想:‘留在这里绝对死掉。’”——细井真一
“曾给麻原要求过性关系。”——岩仓晴美
“在法庭看到麻原的言行,感到作呕。”——高桥英利
同河合隼雄先生的对话
围绕《地下》
与“恶”共生
后记
“黑匣子”:开启与解读(译序)——林少华
写在前面
访谈
“说不定真是奥姆干的。”——狩野浩之
“按照诺斯特拉达穆斯的伟大预言安排人生日程。”——波村秋生
“对我来说,尊师本应是最终解答疑问的人。”——寺畑多闻
“这已接近人体实验了。”——增谷始
“说实话,我的前生是男性。”——神田美由纪
“那时心想:‘留在这里绝对死掉。’”——细井真一
“曾给麻原要求过性关系。”——岩仓晴美
“在法庭看到麻原的言行,感到作呕。”——高桥英利
同河合隼雄先生的对话
围绕《地下》
与“恶”共生
后记
“说不定真是奥姆干的。”
狩野浩之(一九六三年生)生于东京,但很快搬到郊县,在那里送走了少年时代。弟妹各有一个。上大学时弄坏了身体,开始去奥姆真理教主办的瑜伽道场。仅仅二十天后麻原彰晃便劝他出家,五个月后出家。他是老资格萨马纳(出家者),地铁沙林毒气事件发生时属科学技术省,在那里主要从事电脑操作。对他来说,六年时间的教团生活是一片晴朗的、美好的,一直持续到地铁沙林事件毁坏那种平稳为止。在教团中也遇到了许多朋友。
如今虽然还没有退出奥姆真理教团,但已从集体生活中脱离出来,同其他成员之间总的说来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在东京都内一个人生活,同时继续单独修行。对佛教怀有兴趣,理想是将佛教理论化。他说“经济上不想给教团添麻烦”。同伴中也有很多人离开教团。才三十二岁,往后走怎样的道路,心情想必摇摆不定。
采访时间很长,但一次也没从他口中说出“麻原彰晃”四个字。不仅名字,甚至教祖、GURUGURU:原义为印度教的导师、教师。这样的外围性称呼也未出口。始终回避称呼。大概很难将麻原彰晃式的存在作为语言顺利说出口来。只有一次使用了“那个人”这一表达方式。这点我记得尤其清楚。
看上去像是在道理上循规蹈矩思考问题那样性格的人。无论什么都要自行予以理论化才能接受和理解。要想从长年累月渗入骨髓的铁杆逻辑=教养中挣脱出来而转入“自己本身的活的逻辑”,可能要多少花些时间。总的说来,小时候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小学时代身高就超过了一米六,比周围同学高出了二十厘米。体育也喜欢,很多运动都做得入迷。但上初中以后个子一点儿不再长了,如今比一般人还矮一些。怎么说好呢?肉体成长有时候也跟精神性的东西相呼应,开始一点点走下坡路。健康状态好像也是。
学习成绩不差,但起伏相当大。尤其上初中以后,自己想做的和不想做的,变得非常明显。学习本身倒不头痛,但对用功总好像有非常强烈的抵触感。就是说,自己想学的和学校教的,相差太大了……
对自己来说,学习意味着变聪明。可是在学校做的是死背硬记,如“澳大利亚有多少只羊”什么的。我想,那玩艺儿做多少也不可能变聪明。聪明那东西,以小孩时的印象来说,好比《姆米一家》《姆米一家》:芬兰儿童文学家托芙·扬松(ToveJansson,1914—2001)的童话作品。司那夫金为作品中主人公。中出现的司那夫金的那个东西。对我来说,长大就是那么回事,就是具有那样的沉着啦知性啦智慧啦什么的。——您父亲是怎样一位人士呢?工薪族,开印刷机的。手巧,但讲不出道理。倒是没有动手打过我,但说是工匠气质也好什么也好,反正脾气暴躁,好生气。我一问什么就大发雷霆。学校的老师也半斤八两,我有什么疑问刚一深问,就马上火蹿头顶,不肯讲解。莫名其妙啊!那么大一个人,却因这么一点点事就脸红脖粗气急败坏。我心目中的大人印象和现实中的大人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使得这个差距变得无可救药的,是我没考上大学复习期间在电视上看的《致星期五的妻子们》。看得我大失所望,心想就算成了大人也好像什么也没长大。——就是说,看电视剧时发现剧中人全都一塌糊涂,所以大失所望?是的。我心目中的大人图像彻底土崩瓦解。心想即使知识啦经验啦增加了,实质上也根本没出息什么。换掉那种外表,去掉表面性知识,剩下的岂不和小孩差不多?
另外,对恋爱那个东西也有很大疑问。十八九岁的时候,我这个那个归纳一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单纯爱一个人和所谓恋爱是两码事。就是说,单纯爱一个人,其中不会有为了自己利用人家这样的事情介入。但恋爱不是这样,里边混杂着希望对方喜欢自己这样的东西。不用说,如果单纯爱对方就心满意足,那么单相思也完全不至于痛苦。只要对方没变得不幸,就算自己不被对方爱,自己也用不着为此闷闷不乐。最后所以变得闷闷不乐,总之是因为那里有希望对方喜欢自己这样的欲望。所以我认为恋爱那东西同单纯爱一个人是两码事。单相思的苦恼也会因此大大减少。——是够认死理的了!就算是单相思,一般人也绝不至于想到那个地步。的确是的。一天天我总是想这类东西。从十二三岁我就这个那个拼凑那类哲理性结论。一旦开始想什么,就一个人呆呆思考五六个钟头。对我来说,“学习”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在这方面,学校里教的只是分数赛跑发令枪那样的玩艺儿。
偶尔也跟同学讲起这个,但讲不下去。跟学习好的同学讲这种话,对方只是感叹:“嗬,你居然想这样的东西,厉害厉害!”但交谈没办法推进。根本遇不上能够就自己最感兴趣的事开怀畅谈的对象。——一般情况下,思春期每当为这种本质性问题感到苦恼的时候,人都是要专心看书的,以便从书中找到有益的建议。看书无论如何看不来,一看就看出各种各样的漏洞。尤其哲学书,虽然只看过几本,就怎么也看不下去。这是因为,对于我的哲学是用来寻找“改善措施”的东西,通过深刻的认识来找。具体说来,就是深刻理解人生意义等本质性价值,以此增加欣喜和充实感,或弄清楚眼下该做什么。“改善措施”是最终目的,其中间阶段终究不过是阶段罢了。不料,我看的书是了不起的先生为了炫耀自己写的书,挥舞语言技术告诉大家他的智性多么多么高。这种东西看在眼里,就怎么也看不成了。这么着,我就对哲学那东西本身失望了。
还有一点,我想起小学六年级时的一件事,当时我看见自己面前有一把剪刀,就忽然心想:这剪刀虽说是大人们拼命制造出来的,但总有一天要坏掉。有形的东西迟早必然坏掉。人也同样,最后肯定有死到来。所有东西都朝毁灭勇往直前,倒退是不可能的。换句话说,毁灭才是宇宙的规律。这样的结论一下子浮上脑海后,看东西的眼光就变得相当消极起来。
比方说,如果自己人生的结论在于毁灭,那么,总理大臣也好流浪汉也好,下场岂不一个样?果真如此,就产生这样一个疑问:努力奋斗有什么用呢!假如人生的苦恼多过欢喜,那么岂不早早自杀更为明智?
如果只有一条通道,那就是“死后世界”。那是唯一的可能性。最初听得这种话时,心想那是多么无聊!尽管如此,我还是看了丹波哲郎丹波哲郎:日本电影演员。的书。是以否定性心情看的,想看他说了怎样的傻话。那是一本《死了会怎么样》的书。
我这人的性格,反正一旦开始想什么,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想个究竟。不会心想“算了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非把脑袋里的东西明确分成两类不可:“这个明白”、“这个不明白”。学功课也是这样。老师教一个新的,我就会冒出十个新的疑问。必须全部弄懂之后才能往下进行。——看来是要给老师讨厌啊(笑)!非常讨厌我。例如什么“青春的绿色”啦,一碰上这样的句子就忍无可忍。还有什么“七跌八起七跌八起:日语原文为“七転び八起き”。”之类,爬起的次数岂不是比跌倒多了一次?可是,每次拿出这样的疑问逼问大人,都被大人一笑置之。谁也不理睬我,谁也不好好解释。一看见那样的人,就觉得他们实在太马虎了。对不明白的东西就那么稀里糊涂放过去。那样合适么?作为自己是有抵触情绪的。——我偶尔是两方面都可以解释的(笑)。不过身边是没有人耐心回答这样的疑问。可另一方面,一般世人正因为对细小地方适当敷衍了事,也才得以活下去啊!那是的。可是自己不能那样,觉得不能这样顺水推舟地活下去。
所以我认为丹波哲郎的书本身无聊透顶。不过其中介绍了斯维登堡 斯维登堡(EmanuelSwedenborg,1688—1772):瑞典神秘主义思想家。晚年研究心灵现象。著有《天界的神秘》等。的书,那本书看得我吃了一惊。斯维登堡是个有名的学者,即使拿诺贝尔物理学奖也无足为奇,可是五十岁刚过忽然成了特异功能者,留下了数量庞大的关于死后世界的记述。看了那种书,不由得对书中敏锐的逻辑性佩服得五体投地。和其他这方面的书不同,给我的印象是逻辑上无懈可击。对我来说,理由和结论的关系非常容易理解。所以产生了信赖感。
这么着,我想查一下资料,弄清死后世界是怎么一个东西。临死体验方面的资料这个那个看了好多,受到的震动相当大。日本也好外国也好,人们的证言惊人地相似。而且都是真名实姓带照片的证言——那些人异口同声一齐说谎的概率是几乎没有的。得知“karmakarma:文中译为“业障”。karma认为善恶行为将导致在现世或来世受到相应回报或报应,前世报应,业,业障。为方便阅读,以下姑且以“karma(业障)”之译在文中出现。法则”是后来的事。得知后,从小怀有的疑问一下子迎刃而解。
还有,佛教的根本性无常观和我所考虑的宇宙毁灭法则是同一回事。我对那种东西的认识是消极的,但由于那样的关系,我非常顺利地进入了佛教。——读了与佛教相关的书?太正规的佛教书我没有读。内容好像不直接,找不到改善措施。经文什么的出现好多好多,怎么也找不见中心点。感觉上好像没办法检索到自己想知道的部分。相比之下,直接的经验之谈对我想知道的东西写的直接得多。当然,不能完全信赖的部分相应也是有的。
但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确信,确信自己能够区分那个人的话哪部分可以信赖、哪部分不可信赖,自信在经验上或直觉上具有加以取舍选择的能力。——听你这么说,好像你一直排斥同自己拥有的理论啦感觉啦相对立的要素。就是说,作为对抗价值,你身上有许许多多复杂的东西促使你从相反的立场挑战世人怀有的理论和感觉。不过,想积极参与的念头却不强烈,是吧?从上小学开始,跟大人争论就很少败过。这样一来,周围的大人们在我眼里就全都显得很蠢,尽管实际上不蠢。现在很后悔,后悔当时不该那么看待大人。当然还不成熟啊!每当要争论什么,自己心里明白什么东西自己不是对手,就巧妙回避了。这样,剩下的这方面就百战百胜。从小学开始跟老师争论就没败过阵。以致变得过于自信,我想。
不过跟身边同学相处得很好。说话内容也适当迎合对方。什么地方怎么说对方容易接受——对此非常清楚。因了这种感觉,朋友也相当不少。让朋友开心,自己看着开心,这样的生活差不多持续了十年。回到家后,就自己一个人沉思:这么活下去到底会怎么样呢?归根结底,能够跟自己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的人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