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风暴
雨,如觉醒的临在,落进心里,洒向大地。屋后的湖面,被无数雨滴击打着;连绵的黑云,使暗夜降临;湖水涟漪,任疾风推搡。
你的双手在我身体上也引发了同样的触动。我仿若被龙卷风席卷的棕榈树,风围绕它旋转,仿佛要把它连根拔起,置它于灭绝的边缘。
没有任何清醒的男人或女人,愿意被这样穿透。风暴和雨水俘虏了一切,甚至连池塘里的鸭子都被这天旋地转的世界席卷,它们拍打着翅膀,立起身来感受这阵风,又回到被掀起的湖水中。
你不一定要成为一只带翅膀的动物,才会受到侵袭。所有活物都被这风暴穿透并储满它的能量。当树木在我们身旁摇撼时,你我就是等待被落叶、树枝与树皮充满的子宫。
昨晚在海滩上,我们对彼此充满了同样的渴望,我们在沙滩上翻滚,仿若两只饥饿的小狗。然而,这其中有某种完全非个人的因素。当浪花在岸边破碎又抽身回去的时候,风暴在我们的心间、手上来了又去,捉住任何它能够得着的身体部位,然后再放开。
如果没有自然的话,我们将无法理解那推动与拉扯我们内心的海岸与草原的力量,以及眼睛与手划过它们时的涟漪。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苏醒了,它们随意活动,好似佛教的手印或舞蹈。而我们则是海滩上的两个武士,在盘旋的黑云下、银色的沙滩上手持蓝光魔杖。
小鸟从心中飞出,栖息在我们脚边。我们是这被搅动的世界的一部分,是超乎寻常之见的狂喜的仆从。我们的吻不是吻,而是夜间入侵的军队,占领世界,并在第一束光出现的时候消失。
你不是一个女人,我也不是一个男人,我们是另外某种存在,用我们的胳膊、腿以及躯体跳出激动人心的舞蹈,指挥雨与风来到海滩上。我曾经以为灵魂伴侣跳的是另外一种舞蹈,但我完全错了。
这种舞蹈超越你或我。它生于我们血液的流动,并通过骨骼升起它的能量。它本身与你或我的身体无关。我们只是它临时的主人。
它的能量在进入我们的身体时并没有请求我们的允许。而当它离开时,也同样不会征得我们的同意。
我们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抗议它侵犯了我们的边界。当风来到的时候,任何肉体都变成了风,当湖水上涨的时候,所有的手臂都像鱼鳍一样在汹涌的水中游动。
对此,我们毫无防备。
在风与浪的婚礼上,星星在天堂里闪烁,心灵在某种神秘的仪式中被撼动,只有我们的身体能够理解这种仪式。身体如面纱般摇曳于风中,终得自由,留下我们赤裸的内在,如同经历初次风暴而幸免的诺亚,用天空中雷电和湍急水面上光的爆发,震动着世界。
在这狂喜的世界里,身体是你付出的代价。它被风拂过,单腿旋转,并根植于风暴隐藏的中心,颤抖的四肢好似龙卷风中的帆被推动着,旋转了一圈又一圈。
鲁米知道这些,但他没有告诉我们。如果我们知道我们会被伤害、侵犯,被任何比我们所知道的力量更强大的力量穿透,我们就不可能来到这片海岸。如果我知道的话,甚至连你双眼的力量都不足以把我推入这里。我将退缩。我将把海岸留给风,留给雨,留给黑色的低沉的云。
当大地与天空的能量相会时,湖水的镜面就不再空泛。在它之中充满了愤怒的神明,他们在某种陌生的仪式舞蹈中摇摆。
所有寻找灵魂伴侣的人啊,请你们小心。灵魂伴侣不是你们期待的那般温柔。他是湿婆,而她则是萨克提——风暴的化身。
当灵魂伴侣到来时,你将无法度过黑夜。你一生紧抓不放的东西将被去除。
众神将在你被撕裂的身体上舞蹈。因为他们知道,你终会变得谦卑而顺服。
众神之火
今日我在燃烧,
如同被风驱赶的火焰,
在树木之间跳跃,
席卷山巅。
火势无法被控制。
只要风在吹,它就燃烧。
如果你靠得太近,
你也将被点燃。
你确定你准备好了燃烧,罄尽余生?
我似乎别无选择。
一旦闪电经过,
附近的树木就被点燃,
好似从另一世界来的风吹起,
与我会面。
人们停下来问:“你还好吗?
一切都好吗?”
我能说什么呢?
我如何一如往常地继续?
当我们的眼神相遇,我们的泪水涌出,
滚落入火焰,
但火焰继续燃烧,
如准备出击的蛇一般吐信。
我知道众神在微笑,
我的心跳着它疯狂的舞蹈,
摇晃,震颤,
直到我被迫跌倒在地。
他们奇怪地拿我的失态与失控取乐。
“我们终于拥有了你,
在我们需要你的时候。”
他们告诉我。
就像普罗米修斯,
我学着燃烧而不消耗,
跃过空气,
而不移动。
这就是知识的回报或代价吗?
或许两者皆是。
现在你也必须付出代价。
宙斯把他的光之匕首,
刺入你脊柱的底部,
点燃被高高摔在海滩上的漂流木。
现在我不是唯一燃烧着的人了。
我们必须接受神圣意志的考验,
如果我们要与它成为一体。
过程有痛苦,也有狂喜。
我们无法从这一拥抱中逃离。
我们缠绕在一起,
就像生命之树的枝丫。
蛇信般的火焰,
在咸咸的空气中,
舔舐我们身体每一处扭伤的肌腱,
直到我们失去意识。
此刻我们与生命只有一丝相连,
微弱地听到火焰的咆哮,
知道我们已经相距太远,
而无法被大海拯救。
和平
当风暴退去后,灰色的天空让位给白与蓝的光亮。大地焕然一新,充满活力。你能嗅到被风暴唤醒的芳香。湖水很平静,就像变成了一种不同的水体:静谧而安宁,在它朴实的黑灰色的美丽中反映着周围的一切。
尽管风暴强烈、急促,过后却是平静与稳定。大自然的简单韵律再次显现。地球的中心稳健地跳动,我们身体的中心也温柔地舒张,我们的呼吸慢了下来,变得均匀。
我回到这个世界,静静地注视着你的双眼,或牵着你的手走在你身边。一切简单而轻松。我知道我在对的地方。当你第一次靠近我时,我认出了你,知道你将要说什么:“你是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丈夫。你的声音是我
在心灵密室中时常听到的声音。我熟悉它的回音。你尚未用双手抚摸我,但我知道你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或爱抚我双腿时的感受。我从未吻过你,但我知道你的嘴唇在我嘴唇之上的感觉。当我注视着你的时候,火流击穿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了解你。我认得你。你记得我吗?你是否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
你知道我将如何回答:“是的,我记得你。在你的笑容中,有我所知道的一切的爱,它们升起了,并与我相会。在你的声音中,我听到世世代代女人的声调,我叫她们母亲,或女儿,或妻子。是的,我了解你。但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或耳朵,我不敢相信我们如此面对面地站着。”
在湖水的镜面中,我们站着,双目相对,灵魂相对。尽管我们刚刚相遇,我们却不是陌生人。其他人要花好些年知道的关于你或我的一切,我们都已知晓。这里完全透明,因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秘密。
当我们散步,我的双手放在你的臀部的时候,它知道它一直在那儿,你的臀部也知道。我们不像恋人探索对方那样抚摸彼此。我的身体早已知晓你的身体。我的灵魂早已知晓你的灵魂。我们漂流进彼此,好似两种能量汇合,没有界线。我感受到你的感受。
如果没有这种能量让我们自在地在彼此之中穿梭,我们的行为可能就会很可疑。我们可能会被谴责,被认为是不健康的连接、牵连或相互依赖。但伴随着这种能量的话就没有任何不合适或不健康。当我抚摸你时,那不是我在抚摸你。没有我和你,只有抚摸。抚摸的人与被抚摸的人是同一个。
每个人都想这样。人们去工作坊,阅读关于灵魂伴侣的书籍,希望学习如何在他们的人生中创造这种关系。但他们都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与金钱。
这种关系无法被创造。它是一个礼物。
礼物到来了。它不像我们期待它来的那样而到来,也不在我们期待它来的时刻到来。它依其自身来临,根据自己的计划而动。它敲门,我们开门。
就是这样。
当你心爱的人站在门槛另一边的时候,你不能对一扇敞开的门说不。你不能不穿过那扇门。你能拒绝那个人,或能拒绝那个被赐予你的礼物,这样的想法完全是荒谬的,甚至连最极端的虐待狂都无法做到。
你或许能够拒绝或推开一份较少的爱,但你不能拒绝或推开这样的爱。它席卷你,占据你。你不能置身事外。
我们的身体就像充满能量的磁铁。磁极已经就位。一旦我们敞开心扉,吸引是如此强烈,如此有力,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